当前农用无人机面临的机遇与掣肘
日前,飞手在杨凌农高会上操控农用无人机进行作业演示。新华社记者李一博摄
前不久,农业部、财政部和中国民用航空局联合印发通知,决定2017年在浙江、安徽、江西、湖南、广东、重庆等6省市启动实施植保无人机购置补贴试点,这意味着植保无人机行业迎来政策“红利”,有望转入突破性发展。当前,我国农用无人机市场处于何等状况?无人机带来了哪些好处?存在哪些短板?今后该何去何从?带着这些问题,记者日前专访了国内权威专家、浙江大学生物系统工程与食品科学学院院长何勇教授。
开启植保新模式
夏天是水稻病虫害防治的关键期,过去在许多地方,纯粹靠人工打药,不仅费劳力,关键还容易中毒。今年,在浙江省遂昌县大柘镇北山村,62岁的种粮大户吴仙根一改往年除虫季“挽裤腿、抢晴天”的劳作,在田边当起了“甩手掌柜”。
只见一架植保无人机来回穿梭,其最多承载6公斤,在风力的作用下,滴雾状药液直达水稻根部。两个多小时,60亩水稻便完成打药,让老吴啧啧称奇。用无人机打药固然省时省力,会增加成本吗?吴仙根说,“一年打四次,每次作业政府每亩代补15元,加上农药使用量节省一半,总的来说,比起人工打药每亩成本还少100元。”
遂昌是浙江省的一个普通山区小县,早在2015年,当地就出台政策:购买农用无人机政府给予7成补贴,对水稻统防统治,每亩每年还有60元的作业补贴。夏天时,稻飞虱侵袭严重,这两年的“虫口夺粮战”,植保无人机战功赫赫,还解决了农户“乱打药”的问题。
去年,遂昌的植保无人机由原来的3架增加到9架,作业面积1万余亩。当地专门成立了一家名为“创飞”的植保服务公司,4名飞手全都通过专业认证,队伍非常年轻化,日均作业能力超过千亩。有人形象地说,植保无人机打药进入了“滴滴时代”。
在何勇看来,植保环节一直是我国农业生产全程机械化的一大短板,随着农业现代化的推进以及劳动力成本的提高,“机器换人”是大势所趋。“近三年,农用无人机算是跨过了酝酿期,未来五年内,仍将保持高速增长。”何勇认为,大量新型经营主体和中介服务机构的涌现,也为农用无人机施展拳脚提供了广阔舞台。
记者调查发现,目前,河南、湖南、福建等省都将无人机列入了农机购置补贴范围,从而大大降低了购机门槛。特别是在农业大省河南,农户呼声、政策力度,当然成效也最为显著。湖南则先人一步,出台了行业标准,为农用无人机的生产和使用提供规范。在浙江多个地方,也出现不少专业的“飞防队”。
综合各地的使用情况来看,与传统人工打药相比,利用无人机进行植保作业,具有、节药、等优势,而且适应性很广,在山地丘陵和高杆作物上,植保无人机的优势更加明显。何勇举例说:“如果采用15公斤有效荷载的单旋翼电动无人机进行作业,年度收益分别是机动喷雾机和人工喷雾的25倍和93倍。”
千亿级市场待开发
农用无人机的市场有多大?从发达的部分数据可见一斑:在最早研发农用无人机的日本,目前,农林航空作业面积达235万公顷,占总耕地面积的40%以上。在美国,有3000多名农用飞机驾驶员,有1350个农业航空作业服务公司,据预计,2015年到2025年,无人机在民用领域的应用将为美国经济贡献821亿美元,其中超过8成将直接来自农业。在澳大利亚,农民平均每人种植80公顷以上水稻,90%以上的作物都是用飞机喷药,飞机施肥则占到总施肥面积的一半以上。
相比这些,我国农用无人机的研发、生产和推广使用则落后许多,而且大部分农机企业此前很少涉及该领域。据不完全统计,截至目前,我国从事遥感飞行植保机生产与服务的企业有近200家,其中,2014年以后新成立或开始转入农业领域的,占据了半壁江山。有30余家农用航空公司,大型农用飞机仅有400余架。
何勇告诉记者,从这几年的发展势头看,各企事业单位对农用无人机的研究、引进和生产力度正逐渐加强,甚至可用“一日千里”来形容。像2013年成立的农用航空产业创新联盟,至今已有30多家理事单位,旗下包括无人机农用航空技术研究单位、具备自主知识产权的无人机设计生产企业,以及无人机加工与销售单位,他们都具备一定的研发实力和拥有稳定的代表机型,部分公司市场程度比较好,开始走上正轨。
那么,前景到底如何?一组民间分析数据认为,近三年,我国农作物病虫害年均发生面积达60亿亩次,按照1/3的土地流转率折合,若以10~20元/亩次的植保费用计算,光植保服务的市场规模就可达六七百亿元,这还不包括研发、生产、销售等其他细分产业链环节,以及其他服务领域。乐观估计,整个产业规模将轻松达到千亿元级别。而除了耕地外,还有大量的森林、草原、绿化园地需配备无人机作业,市场容量更难以估量。
当然,这已是“公开的秘密”,在巨大蛋糕的诱惑下,从2015年起,无人机市场出现井喷式增长,大量资本涌入。尽管这种“爆发”在消费级无人机领域更为显著,但农用无人机也同样吸引了大量企业加速布局。去年,行业主要公司在飞机销售和植保面积上均呈现成倍增长趋势,预计今年仍将继续蒸蒸日上。
“随着农业现代化的深入发展,农用无人机除了在植保上大量应用外,在杂交授粉、农业遥感、近地面物联网信息采集、病虫害的侦查与诊断等方面,同样具有非常大的应用潜力,市场规模也非常可观。”何勇说。
落地尚有诸多障碍
记者采访发现,相比于产业崛起的惊人速度、厂家天南海北演示搞得轰轰烈烈、以及企业间日渐白热化的竞争,农用无人机到了落地层面,却有些“水土不服”。为何会出现如此“一冷一热”状况?在何勇看来,主要症结还在于尚有不少问题亟待解决。
首先在技术研究上,就目前而言,植保无人机起降次数多、续航时间短,同时低空低速飞行的稳定性也有待提高;另一方面,由于植保无人机的喷洒技术尚未成熟,缺少应对不同作业条件的作业规范和精准施药控制系统,容易发生农药漂移等现象。总之,亟需研发高自动化水平、智能变量作业的专用机型及飞控系统、低空遥感设备等。
其次是生产和作业的标准问题。尽管像湖南已经制定了相关地方标准,但在层面,无人机的生产、检测和操作标准尚未出台,因此企业只能各自为政,按自己的标准进行生产,从而导致产品的实际性能参差不齐,市场上鱼龙混杂,给使用带来诸多隐患。
何勇坦言:“为了给农用无人机建立一个健康有序的良性市场,减少、稳定性等质量缺陷问题,完善操作流程,同时提高机器的普适性,由行业和相关政府部门共同来制定市场准入标准、作业流程规范、作业质量标准、防护措施、维修保养规范等,显得迫在眉睫。”
作为新型农机,在农用无人机的实际推广中,价格是不可回避的重要因素。正是由于标准的缺失,导致过去几年植保无人机一直难以纳入统一的农机购置补贴范围。今年,浙江、安徽、湖南等6省市将开展植保无人机购置补贴试点。不过,面对几万元甚至数十万元的投资,许多农民仍然望而却步,再加上性能的不稳定性,购买热情自然大打折扣。
第四个问题在于“人”。据了解,尽管目前各地涌现出不少专业“飞防队”,但专业飞手的紧缺,在某种程度也抬高了农用无人机的市场推广成本和培训成本。随着培训观摩活动的增多,像浙江大学就能提供一条龙培训服务,这一问题有望得到改善。
最后一大障碍则同样紧迫,何勇指出,由于民航法规体系中的相关条款存在针对性不强、结合不紧密等问题,导致在层面和行业内,对农业航空这一整体发展的战略规划仍未形成,包括农用无人机的登记备案、保险、适航审查、空域管理等在内的多个方面,都亟待予以明确。总体来说,国内农用无人机想要真正落地并取得跨越式发展,尚有不少路要走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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